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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清晨遭遇斷糧難 一語召來滅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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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風冷嘯入雲催,天色沈沈心悲涼。

陰雲滾滾,晨風淒淒,越嗇寨一座小小山頭之上,一間茅草屋煢煢孤建。草屋之前,一人闔目負手而立,任清冷晨風拂過修長身形,揚起烈烈衣袂,頗有仙人臨風而去之高姿。

忽然,天際黑雲裂開一道縫隙,一縷晨光透金而出,罩在此人身上,此人似有所感,雙目豁然大睜,一雙布滿血絲的倒吊三白眼珠霎時兇光迸現,直射天際。

下一瞬,此人身形猝矮下蹲,雙手狂拍地面,高聲大叫:

“親爹爺爺祖宗姑奶奶!你到底是啥子情況啊!你不能這樣說掉鏈子就掉鏈子,把老子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扔在這窮山溝裏做山賊啊!”

地面之上,一個黑色手環在拍起的灰塵中保持著一副“別理我,我想靜靜”的高冷造型——

可不正是郝瑟同志的時間機器接收器。

“不是說這是最新太陽能科技嗎?為啥子曬了一早上太陽也沒個動靜?!”

郝瑟舉起接收器對著陽光哀嚎。

時間機器接收器漆黑一片,毫無反應。

郝瑟淡眉皺成一個疙瘩,咬牙切齒瞪著接收器半晌:“難道是老子打開的方式不對?”

說著,摸著下巴想了想,把接收器套上手腕,蹭一下高高舉起:“波——若——波——羅——蜜——”

沒動靜。

“難道是姿勢不對?!”

郝瑟抖了抖肩,雙腿分開,雙臂比成十字狀,死魚眼圓瞪:“出動吧,奧特曼!”

接收器一片沈默。

郝瑟眉毛一扭,再換一個經典姿勢:“出擊吧,比卡丘!”

冷風嗖嗖吹過。

“老子果然被拋棄了!”

郝瑟雙手雙膝撐地,呈現一個標準的“orz”造型。

“郝兄弟……你這是幹嘛呢?”

郝瑟一個激靈,順聲扭頭一看,但見黃二壯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後,正一臉驚詫瞪著自己。

“咳,那個……”郝瑟急忙爬起身,拉了拉衣服,攏了攏頭發,“小弟是看此處景色宜人,風清樹茂,所以那個來看看風景。”

黃二壯一臉狐疑望著郝瑟:“郝兄弟,你剛剛擺的那些姿勢——”說著,就將剛剛郝瑟的三個詭異姿勢學了一遍,“是幹啥的?”

“哈哈哈——”郝瑟幹笑,“沒啥沒啥,就是——呃咳,那個強身健體的姿勢。”

“哦!俺知道了!”黃二壯一錘手掌,“就是那些話本中說得,郝兄弟你是在——吸收日月精華吧!”

吸收日月精華?老子還修煉成精飛升成仙呢!

郝瑟對眼前這位黃二壯同志的腦補能力十分無語。

“黃二壯兄弟,你想多了。”郝瑟甩一把汗。

黃二壯卻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玄妙表情,一臉神秘撞了撞郝瑟的肩膀,笑道:“郝兄弟,俺省得的,你放心,俺是咱們寨子裏嘴最嚴的!絕對不會說出的。”

“咳,那個黃二壯兄弟,這麽早,你來找我有何事啊?”郝瑟趕緊轉移話題。

“啊呀,差點把正事忘了!”黃二壯一拍腦袋,“郝兄弟,俺是來叫你吃早飯的。快走快走,若是遲了,那可就啥都沒有了。”

說著,就一把拽著郝瑟,順著山坡直奔而下,一路還不忘對郝瑟噓寒問暖。

“郝兄弟,昨晚睡得如何?”

“挺好挺好——”

睡個錘子!老子昨天被接二連三的打擊害的一晚上都沒合眼!

“那是!大當家給你分的那間屋子地勢高、風景好,還是獨門獨院,最適合你們這種讀書人住。”

“是是是,小弟滿意的很、滿意的很!”

滿意個毛!那屋子被風一吹就四墻亂叫,比鬼屋還恐怖,若不是沖著那草房是個獨院,老子不用和一幫臭老爺們擠在一起,打死老子也不會住!

“楊二木向大當家要了好幾次,大當家都沒允,還是郝兄弟有面子啊。”

納尼?!就這四處漏風滿屋子蜘蛛網的破草房還是搶手貨?這寨子的經濟狀況著實令人堪憂啊!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不多時就來到了越嗇寨大廳後面的空地處。

“郝兄弟,我們到了——誒?這是咋了?”給郝瑟帶路的黃二壯一看眼前的情形,立時拋開郝瑟奔了出去。

郝瑟擡眼一看,但見這空地之上,分別一東一西擺著兩張寬過六尺的大木桌,木桌上皆有一口黑黝黝的大鍋,鍋內熱氣騰騰,顯然是準備好的早飯。

但奇怪的是,以孟三石和楊二木為首的兩撥匪徒卻是棄早飯而不理,反倒齊刷刷聚在桌前,數目怒瞪跪在場上的一個夥夫打扮的中年漢子。

“老趙,你說說,你給我們兄弟做的這是啥?”孟三石指著桌上的大鍋,怒氣沖沖道。

“早、早飯啊。”跪地的中年漢子抹汗道。

“這哪裏是早飯,這根本就是刷鍋水!”楊二木一腳把桌上的大鍋踹了下去。

一大鍋湯湯水水立時灑了一地,竟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米粥。

恰好走到桌邊的郝瑟定眼一看,頓時心頭一涼。

莫不是這寨子連溫飽也混不上了?

“老趙!”孟三石指著地上的米湯,雙眉倒豎,“兄弟們一天到晚出生入死,你居然就給兄弟們吃這個?”

老趙一臉委屈:“三爺,這可著實不怨我啊!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夥房早就沒了米糧,老趙我就算是有八只手,也沒法子啊!”

“放屁!”一旁的楊二木頓時就怒了,“二爺我去年立冬屯糧的時候仔細算過,庫裏的糧食明明能吃到驚蟄,這才過立春,怎麽就沒了?定是被你這個老滑頭給私吞了!”

“對對對!”

“肯定是老趙你自己偷吃了!”

眾匪徒群情激昂。

老趙嚇得滿頭冒汗,頻頻跪拜:“二爺、三爺!冤枉啊!真不是老趙我偷吃的!何況我老趙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麽多啊!”

“那米糧都去哪了?”孟三石瞪眼。

“都被大當家吃了啊!”老趙哭道。

此言一出,眾匪頓時一靜。

“大當家?”孟三石一驚。

楊二木一拍桌子:“胡說,二爺我明明把大當家的食量算進屯糧裏了!”

“不是我胡說啊!”老趙抹汗,“大當家說下個月要去聚義門分舵參加入門大考,所以夜夜起來加緊練功,這一練功,就容易餓,這一餓,就要吃飯——”老趙擡頭看向眾人,咽了咽口水,“這一晚上就要吃一桶大米飯啊!”

臥槽!一桶米飯?!這是貨真價實的飯桶啊!

郝瑟震驚。

再看其餘眾匪徒,聽到此言,皆是面色一變。

尤其是孟三石和楊二木,臉色更是黑得猶如鍋底一般。

“老二,怎麽辦?”孟三石望向楊二木。

楊二木咬牙:“我哪知道?!若是按往年的日子算,起碼要驚蟄之後才有糧隊路過——”

“那可不成啊!”夥頭老趙立時嚷嚷起來,“就算是熬粥,這夥房的米也只能撐三天了!”

“真的一點米都沒了?!”孟三石拽起夥頭,一臉兇神惡煞。

“三爺,老趙不騙您,其實還有三袋米,可是、可是……”老趙一臉哭喪像,“那是給大當家留的啊!”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詭異沈默。

我去!感情是山賊家也沒餘糧啊!

趕緊的,趁著這會兒還有口粥吃,老子先喝點墊墊肚子才是權宜之計。

一旁圍觀全局的郝瑟拿定主意,四下一掃,見所有人的註意力都不在此,立即當機立斷抄起一個空碗,舀了一碗稀粥蹲在桌邊喝了起來。

而另一端,二爺三爺兩幫人的戰火已是愈演愈烈。

“老二,你還不速速取銀子去鎮上買米?”

“老三你說什麽鬼話?寨子裏已經大半年沒搶到銀子了,哪裏有錢去買米?!你有空在這嚷嚷,還不如去山上打些野味來填肚子!”

“狗屁,這方圓數十裏,就只有那黑毛野豬——”

“切,老三你不是自稱武功蓋世嗎?那就給兄弟們獵幾頭野豬回來啊!”

“二當家,你想害死三爺嗎?!”

“那野豬獠牙比刀子還厲害,三爺昨日上山差點就被野豬挑破了肚皮,若不郝兄弟仗義相救,三爺早就——”

“你們他娘的還好意思提那個姓郝的臭小子,要不是你們收了那個掃把星,我們寨子怎麽能成了這般?”

喝著粥郝瑟一頓。

餵餵,這和老子有啥關系啊?

“楊老二你給我閉嘴,郝兄弟昨天才入寨,這米糧之事怎能賴到他身上?”

恩恩,還是孟三爺智商在線。

郝瑟繼續吸溜吸溜喝粥。

“什麽救命恩人,看他那德行,印堂發黑,一臉晦氣,肯定就是個騙吃騙喝的騙子!”

餵餵,雖然老子的原本目標也是混吃混喝,但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罵架上升到人身攻擊的高度可就不厚道了啊!

郝瑟皺著眉頭喝完最後一口米粥,趴在桌邊開始準備舀第二碗——

“二爺說的對!那個臭小子以為拽幾句文就能裝什麽讀書人、做什麽軍師,狗屁!就他那德行,一看就是個目不識丁的蠢貨,他若是能認字,老母豬都能上樹了!”

啥子!!

郝瑟死魚眼中兇光一閃,手中木碗啪一聲扣在了桌上。

老子我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學外加一年備戰考研,將近二十年頭懸梁錐刺股的孜孜求學路,居然被人誣陷是文盲?!老子這若是認了,怎麽對得起那些年的黃岡名校海澱考區高考三百精選卷考研高分補習班的血淚荼毒?!

絕、對、不、能、忍!

想到這的郝瑟,頓時怒從膽邊生,惡自頭頂散,氣沈丹田,死魚眼一瞪,豁然大叫一聲:

“誰說老子不識字?!”

這一聲,立時把一眾匪徒給驚住了,紛紛噤聲望向郝瑟。

再看郝瑟,一雙死魚眼陰森放冷,渾身冒黑氣,氣勢兇悍撥開人群走到了楊二木面前,呲牙開口:

“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 kitty啊!”

“你、你你你想幹嘛?”楊二木倒退一步:

郝瑟倒吊三白眼兇掃一圈:“剛剛是誰說老子不識字的?站出來!老子我這就用唐詩三百首噴死他!”

眾匪面皮一跳,齊齊後退一步。

楊二木四下一瞄,眸光一閃,蹭一下又跳上前,梗著脖子瞪向郝瑟:“你若真有本事,那就給咱們寨子弄點口糧來!若是弄不來,那就是騙子!”

口糧你個錘子啊!老子一不偷二不搶從小奉公守法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賺錢,我哪裏知道怎麽給一個土匪窩弄米糧啊!

郝瑟死魚眼皮亂跳。

“怎麽,你沒法子?!”楊二木冷笑一聲,“沒法子就趕緊卷鋪蓋滾出我們寨子!”

楊二木身後一眾豆芽菜立時心領神會開始起哄。

“滾出寨子!”

“滾出寨子!”

餵餵,要不要這麽絕啊!

郝瑟只覺血流有些上頭。

“笑話!想要趕人?!那也要看三爺我答不答應!”孟三石立時率領一幫兄弟擋在了郝瑟面前,怒目大喝。

三爺,好兄弟!郝瑟鼻頭泛紅。

“好了,都給我閉嘴!”

突然,一道帶著怒氣回音的嗓音從人群外層傳來。

人群倏然一靜,齊齊回頭。

但見卯金刀繃著一身驚悚紅裙,一步一震走到人群中間,兩道□□眼中寒光一閃:

“楊老二,我昨兒才封郝瑟做了軍師,你今兒就要趕人,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大當家放在眼裏?!”

“大當家!”楊二木上前一步,冷冷掃了一眼郝瑟和孟三石,抱拳道,“您也說了,這小子是軍師!如今寨子眼瞅都要斷糧了,可這個軍師卻是連半個主意都拿不出來,那還留著幹嘛?我們越嗇寨可不養閑人!”

餵餵,你丫的不就是占了你一間破草房嗎?楊老二你至於這麽睚眥必報嗎?!

郝瑟一頭黑線望著楊二木。

楊二木一臉挑釁回瞪。

“斷糧?”卯金刀眉頭一皺,“怎會斷糧?去年立冬不是屯了糧食嗎?”

此言一出,眾匪立時一片沈默,紛紛瞪著地面,無一人出聲。

楊二木更是一副要把脖子都縮到胸腔裏的慫樣。

卯金刀雙眼一瞇,將目光轉向唯一一個表情還算正常的孟三石:“老三,你說,怎麽回事?!”

孟三石躊躇半晌,最終還是上前抱拳道:“大當家,本來寨裏的屯糧是足夠吃到驚蟄,但這幾日大當家晚上練功,又多加了一頓夜宵,才……”

“你說什麽?!”卯金刀雙眉一豎,啪一聲拍裂了手旁的飯桌。

孟三石一個哆嗦,立時冒出一頭汗珠子。

再看周圍眾人,更是個個倒吸涼氣,瑟瑟發抖,恨不得將腦袋都鉆到地底下去。

呃?啥子情況?

郝瑟一頭霧水,環視一周,只覺有些不大妙。

“老三,你是嫌我吃得多?!”卯金刀聲音怒氣滲人。

“大、大當家,我不是……”孟三石聲音開始發抖。

“你分明就是——說、我、胖?!”卯金刀豁然起身,青面紅眼,怒發沖冠。

“我不是那個意思,大當家——哢!”孟三石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卯金刀一個鷹爪掐住了脖子,高高提了起來。

孟三石兩眼翻白,臉色瞬間泛青。

不用這麽誇張吧!

郝瑟頓時就傻了。

眾匪大驚失色,忙沖上前七嘴八舌解釋道:

“大當家!三爺不是那個意思!”

“大當家,您肯定是誤會了。”

“大當家,您消消氣。”

就連一直跟孟三石作對的楊二木都變了臉色,迅速從鍋裏舀了一碗稀粥端上前:“大當家,您先喝碗粥消消氣——”

“滾!”卯金刀反手一揚,一巴掌就把楊二木的小身板扇到了一邊。那楊二木噗通一聲摔到了地上,立馬噴了一口血出來。

餵餵餵!

這不對勁兒吧!

郝瑟驚呆。

眾匪面色慘白互望一眼,忽然,一人大叫一聲:

“大當家又犯病啦!”

這一嗓子,就如捅了馬蜂窩一般,整座寨子都亂了起來。

“不好啦!”

“快逃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眾匪鳥獸散飛逃一片。

“飯呢?大當家的早飯呢?!”黃大壯一溜煙鉆到了桌子底下,扯著嗓門大喊。

“老趙!快把大當家的飯端過來!”黃二壯一旁提聲大喝。

夥頭老趙連滾帶爬奔出:“我這就去端,這就去端!兄弟們撐住啊!”

不是吧!就算沒吃早飯也不至於這樣吧!

郝瑟手腳並用順著人流也鉆到了飯桌下,一臉驚詫盯著空地中央的卯金刀。

此時的卯金刀,那是面色青黑,紅眼殺光,猶如鬼煞。掐住孟三石的手指一寸寸捏緊,字字陰森如鬼咒:“敢說我胖的人——都、得、死!!”

說著,竟是把孟三石也扔了出去。

孟三石魁梧身形在地上咕咚咚滾了好幾個圈,就沒了動靜。

臥槽,難道是被摔死了?!

郝瑟死死抓著桌子腿,一臉震驚過度。

“都得死!都得死!”卯金刀仰天長嘯。

“快趴下!”

黃大壯慌忙大叫,下一刻,就見躲在四處的山匪們瞬間都平平撲倒在地。

“啊啊啊啊!”

一聲淒鳴從卯金刀口中發出,卯金刀肥碩身形猝然狂旋而起,霎時間,飛沙走石,遮天蔽日,風聲猶如鬼嚎,震耳欲聾,好不駭人。

五體投地的郝瑟徹底傻眼。

有一句血淚教訓說得好:要想活得長,千萬別說女人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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